卡介苗：留在左臂上的小疤痕，其實藏著我們身體對抗癌症的密碼

在台灣，只要提到「卡介苗」，我們心裡浮現的不只是預防結核病，而是那個童年裡，讓人深深恐懼的「最痛的一針」。它通常打在左手臂三角肌的位置，紅腫、發炎、流膿，幾週後留下中間凸起的小圓疤痕，有點醜、很明顯，卻是台灣人共同的成長記號。

我們一直以為，卡介苗的任務就是防結核病，打完就沒事了。但現在，醫學界正重新發現：這個我們從小痛到記憶深刻的疫苗，原來還藏著一個驚人的能力 : 它能幫助我們的身體從骨髓深處，找回對抗癌細胞的「天生本能」。

 

那顆小疤，是身體免疫革命的開始

根據2024年最新的研究，卡介苗不只是刺激膀胱局部的免疫反應，它其實會悄悄進入骨髓，重新教育我們的造血幹細胞，讓這些免疫系統的「種子細胞」從源頭開始就變得更懂得打仗、更知道怎麼對付癌細胞。

這種重訓效果甚至能傳給它們的「後代細胞」，讓接下來產生的免疫細胞像是天生就準備好打仗的部隊。換句話說，那顆小疤，其實是身體整個免疫系統的一次「重新啟動」。

 

免疫細胞不是生來就會，它們也需要被喚醒

科學家稱這種現象叫「訓練型免疫記憶」，意思是即使不是針對某種病毒或細菌，身體也能被「訓練」去辨識危險、主動出擊。

更令人震撼的是，研究團隊把接受過卡介苗訓練的小鼠幹細胞移植到其他小鼠體內，竟然發現這些小鼠能夠自然產生抗癌反應，即使從沒接受過任何治療。這代表免疫記憶真的會被記住、被傳承，甚至可以擴散。

 

不是預防針，而是「免疫治療」，BCG在膀胱癌治療中扮演的角色

這裡我們必須特別說清楚：BCG不是預防膀胱癌的疫苗。它不是打一針就讓人永遠不得癌，而是針對膀胱癌（Non-Muscle Invasive Bladder Cancer, NMIBC）的病人，在腫瘤初期經過手術清除後，再用來「鞏固防線」的免疫療法。

醫師會將活的BCG直接注入膀胱內，希望藉此激發當地免疫系統反應，讓身體自己來完成清除殘存癌細胞的任務，減少復發機率、延緩病情惡化。

 

那這疫苗的效果到底好不好？值得嗎？

答案是肯定的，只要用對人、用在對的時機上，BCG仍是全世界治療膀胱癌最經典且效果明確的免疫療法之一。

根據國際臨床數據：

• 可降低50%復發機率
• 有助延緩癌細胞由表淺型轉為深層侵犯
• 對部分高反應者而言，甚至可多年不再復發

但也必須誠實說明，大約有30%至40%的病人屬於「無反應族群」，這些人可能需要其他更進一步的免疫療法或考慮外科手術。

未來的研究正朝向個人化治療邁進，例如抽血或分析骨髓細胞，找出「對BCG有反應」的人，讓這項老療法變得更準、更精準。

 

那個小疤，不只是過去的痛，也是未來的希望

我們都曾經以為卡介苗只是兒時「打到哭」的疫苗；現在才知道，它其實是在告訴我們：我們的身體，其實一直都擁有對抗癌症的能力，只是需要一個對的訊號去喚醒它。

如果說那顆左臂上的小疤，是我們童年的印記，那麼今天，它也是我們和疾病對抗過、準備好再次出發的證明。

Microbial cancer immunotherapy reprograms hematopoiesis to enhance anti-tumor immunity. Cancer Cell, 2025